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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公外婆
  来源: 发布时间:2018-08-20 作者:制罐二公司 何小红 【字体:

    闲暇时翻起了老家的照片一组实木沙发的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我结婚时的嫁妆之一说起它的来历颇费了一番周折。这套沙发原本是舅舅从他的的同学那儿买来的,送货的时候舅舅没空让我爸去收正赶上外公在家。外公是个老革命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后,成了乡第一任书记,在他的思想里清正、廉洁是做官的基本。舅舅是镇蚕桑站的站长,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给舅舅送礼了。任凭爸爸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不得已只好拉走,最后爸爸买下来送给了我。

    于是,我自然地想起了已然故去的外公外婆。如果外公外婆还健在的话,得有96岁了。如今留下的,除了大理石墓碑上镌刻的,再就只是记忆中的了。记忆中的外公俩鬓斑白,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露出高高的额头,偶尔戴着顶洗得发白却很干净的青色沿帽。中山装加布鞋是外公的标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干净、整洁,哪怕已经旧得失了原有的颜色。和外公一同出现在记忆里的,还有他那辆28大扛,杠上挂着白色帆布制成的布袋,固定在三角架上,每次他开会回来,总能从布袋里变出孩子们喜爱的小物件儿。这辆车起初还见他骑过,后来只当他的拐杖了.

    外婆银白的齐耳短发总是用一把黑色的老式发箍箍着。崭新的斜襟滚边的青色布衣加盘花布纽扣是她早些年作客时才会穿的,这件衣服她向来很珍惜,平时是不舍得的。

妈妈姐弟四个,妈妈行二,舅舅最小。严格地讲,我还有一个大舅,只不过夭折了,在敌营里。每年的农历六月六、七月十五都是家乡传统的鬼节,是要包饺子的。小时候,每当这个时节,外公外婆都会依照惯例召集大家回家聚餐。逢着这个当口,外公总是给我们这些孩子每人发一本《半月谈》和《党的生活》,给我们讲他们过去的故事。

    战争中,外公带兵打仗,身怀六甲的外婆被敌人抓去。寒冬腊月,北风呼啸,敌人命令衣衫单薄的她砸开厚厚的冰层,站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浆洗衣裳。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我的大舅)降生了,但是残忍的敌人眼都不眨,把刚出生的婴儿丢进了结满冰棱的粪坑里,眼睁睁地看着幼小的生命苦苦地挣扎直至没了生息。这个故事我们从未听外婆提过.外婆六十岁时几乎完全失聪,大家跟她的交流除了眼神就是超大声的讲话,她总是回以慈爱的微笑,到底有没有明白大家的意思,我们不得而知。所以她不提大舅,少时的我们也没在意,或许她不知道外公在讲什么吧!

    小时候,每逢周日,我们都爱去外婆家,因为外婆总会给我们煮鸡蛋。我们人手一俩个,这些鸡蛋到底攒了多久,我们都没有想过。记得有一次,时间太匆忙.鸡蛋没煮透,我和弟弟着急回家,外婆捞出鸡蛋给我们装进口袋,一路上蹦蹦跳跳,回到家才发现鸡蛋全糊了,扁扁的,分不清蛋白蛋黄和蛋壳,好一阵心疼.

    一次吃饭时,我的碗里剩下了几粒米,外公要求我吃干净,我不以为然,谁知从不发火的外公竟发了脾气,嗓门大得葡萄架上的枯叶都快掉下来了,看到我扑簌簌地掉眼泪,他立马心软了,拉过我的手给我讲粮食的来之不易以及他经历过的苦日子。从此,我便懂得了珍惜,珍惜拥有的点点滴滴。

    多年以后的一天,我和妈妈一起去看望他们。到的时候,外婆在水井边吊水给衣服过水。看到我们,外婆笑着说:二丫头来了!妈妈一边迎上去,一边嗔笑着对我说:我都多大了,孩子都快嫁人了,还叫我二丫头!外婆赶忙丢下手里的水桶,驼着背,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双手胡乱地在身上蹭了几把,用她那粗糙变形、满是老茧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我和妈妈,固执地将我们拉进了屋里。她一边张罗着拿凳子给我们坐,一边说:老头去镇上开会,马上就回来了。看到我们带来的菜,好一顿说,责怪浪费钱,妈妈无奈地嘀咕:真拿我当客人了!

    一会儿,堂屋外有了动静.是外公回来了。在后面厨房忙活的外婆说:老头该回来了!奇怪了,她既听不见又没看见.怎么知道?外公走进来戴了手套拿了一把小铁锹,从外婆的身后走过,外婆自言自语:老头要挖生姜了。妈妈看到我惊讶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不敢相信吧?饭后,我们一起收拾碗筷,外公往后院走去,外婆笑着说:老头要带你们看他养的鸡了。果然,外公开腔了:来看看我养的鸡!只见他指着其中一只说:这只公鸡最好斗,喏,那只母鸡最会下蛋.要知道他的白内障非常严重,因为年纪大了,做了手术也不行,一个人在他面前来回走,他都看不出几个人,真不知道怎么看得清一群鸡里的哪一只!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外婆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提起那些伤心的往事。

外公外婆爱抽烟,抽铜水烟,捏一小撮烟丝,紧紧地按进烟锅,用卷成卷的火纸点燃,轻轻地吸进一口,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铜水烟的袅袅青烟,和着外公或外婆的安然、恬静,入口的是淡淡烟草香气,入心的怕是岁月的沧桑了!

    如今,二老已然不在了,却给我们留下了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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