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宽阔的青草地上打滚,和三两好友追逐打闹,乖坐着等奶奶烤蚂蚱……
犹记得那时经常和小伙伴们跑去一个环境优美、绿茵遍地,还有很多运动器材的地方,大人们都说那是敬老院。我似懂非懂,脑海中也浮现不出是哪几个字,只觉得是一个有趣的地方,我乐意去那里玩耍。
我们总是在白天去,常常穿过长长的街道直达街尾,而大门在我们到来的时间里总是敞开着,像从不设防的样子。
让我印象颇深的是院子里有一棵不那么高大的杨桃树,仿佛自己个子再高一些,跳一跳就能触摸到树顶。树在快结果时开着粉紫中带些白的小巧花,开得极为茂盛。花瓣有6瓣,每瓣都微微地向下弯卷,花瓣的边缘是莹白色,中间为粉紫色,花梗则为深红色。当时便觉得和日常所见的花极为不同,它艳得恰到好处,简直是造物主的杰作。
结出小小且翠绿异常的果子后,我们就会殷勤地凑到身旁的爷爷奶奶面前,请求老人们帮我们摘下还没成熟的果子。尽管老人们一再说果子还没成熟不好吃,但是小孩子哪听得进去,只一门心思想着要自己尝试一下。等到如愿以偿后,我们便异口同声向爷爷奶奶道谢,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还没成熟的果子塞进嘴里,那份酸涩感至今还藏在我的记忆中,不曾磨灭。自那时起,我便牢牢记住了“要听大人话”的道理。
我们会在漫步机上互相摇晃彼此,我站得累了还会坐在踏板上,双手紧抱着摆臂,生怕小伙伴用力过猛造成晃动幅度太大把我摔下去。玩累了就去围观爷爷们下棋,爷爷们有的拿着蒲扇,有的提着茶壶。虽然我什么也看不懂,但看着他们津津有味的样子也觉得有意思。有时我们还会跑到老奶奶身旁,听着她们给我们说自己的前半生,说这个院里的管理员小芳,说这几天什么菜最好吃……偶尔还会得到阿奶们从口袋里掏出的糖果,甜滋滋的,更像极了她们疼爱我们的心。
爷爷奶奶身上总有股淡淡的清香,衣服可能不是新潮的,但永远干净清爽。我大抵也是迷恋上了这种温暖的气息,才会在这里玩上几个小时,直到饭点时大人来叫,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里也从来不会有人驱逐我们,是个令人安心的场所。
印象最深的,是院子里住着一位说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举止怪异的爷爷。他有着一头略显潦草的稀疏头发,时常带着一个巨大的、红蓝相间的塑料麻袋,时不时漏出邪魅的笑容,令人胆寒。周围大人都说他精神失常,于是我们看到他,也总是赶紧跑开,生怕被他抓进麻袋里卖掉。
有一天,我们远远看到他急匆匆地跑到教学楼的二楼墙角,气喘吁吁的。我们害怕得谁也不敢出声,生怕他跑上来抓走我们。这件事后,我们熬过了几天才敢去敬老院。进了院里就直奔小芳阿姨,向她控诉前几天爷爷吓到我们的事情。小芳阿姨只是笑了笑,摸摸我们的头说:“别怕,他不是坏人。觉得害怕就离他远点就好了。”我当时心想:哇,小芳阿姨好厉害,和怪爷爷在一个院里都不害怕。如今细想,大概是因为她日复一日的悉心照料,能理解怪爷爷的心思和行为,才能走进怪爷爷的心里。
记忆里很少出现小芳阿姨悠闲地坐着喝茶听曲的画面,更多的是她时而为老人清洗衣服,时而喂行动不便的老人吃饭,时而为老人准备可口的餐品……像个忙碌、不知疲倦的小陀螺,日复一日地旋转着。
听老人们说,小芳阿姨有众多追求者,但她有个雷打不动的要求就是:娶她得搬到敬老院住。老人们无一不对她表示称赞,都打心眼里疼爱这位年轻的“女儿”。
我想,敬老院的氛围像一家人一样和谐,环境像公园般清新宜人。这里离不开老人们的爱护,更离不开小芳阿姨的耐心呵护。
直到上了小学,看到小芳阿姨上了政府张贴的表彰墙,才知道原来小芳阿姨的全名是一一豹爱芳,是我们镇上敬老院唯一的专职管理员。她十多年如一日,像亲生女儿一样照顾这些非亲非故的孤寡老人,为他们做饭洗衣、煎药喂药,从不厌烦,给老人们送去人间温情。小芳阿姨也是一名共产党员,也就从那时起,共产党员的形象在我心里十分鲜明,我也立下了长大了要做小芳阿姨一样的人的愿望。